河南省武陟县民办学校北街小学在3月22日突然“倒闭”,原本正常的校园乱成了一团。好在学生上学问题很快得到解决,当地政府立即组织学生分流,并在3月24日让所有学生正常入班就学。
记者实地调查得知,最晚2021年下半年,学校就出现了资金问题:拖欠教师工资,大批学生转学,招生量骤减。
(资料图)
学校曾提前收取不少家长少则六万元多则十几万元的助学金,承诺在学生毕业时全部退还。目前学校负责人已被控制。
文/片 记者 陈晨 张国桐
“校长被抓,学校散了”
孩子们哭成一团
北街小学“倒闭”后,学校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不少。
3月28日下午5点多,北街小学的塑胶操场上,十几名幼儿园的小朋友在老师带领下学打篮球。操场正对学校大门,另一侧是三四层高的小学教学楼。
北街小学位于武陟县老城区,周围除一座五六层高的楼房外,多是平房或由平房改造成的低矮楼房。学校大门朝西,门前水泥路年久失修,坑坑洼洼,车辆经过时都会自觉放慢速度。
北街幼儿园和北街小学共用一个校门。一位家长说,幼儿园下午4点就已放学,留下来的是单独报名篮球班的学生。以前篮球班老师是北街小学的老师,但自从北街小学出事后,换了新老师。
小学“倒闭”了,同名且相邻的幼儿园还在正常进行教学。小学教学楼北侧的幼儿园教学楼楼顶,“北街幼儿园”几个大字还清晰明了,但校门口的“北街小学”四个大字,“小学”二字已消失。
“这两个字是学校出事后才没有的。”家住不远处的学生家长孙桂芬,向记者讲述了学校出事那天的情景。
3月22日晚上7点,年过六旬的孙桂芬像往常一样来到北街小学,准备接在此读四年级的孙女回家。但跟往常不同,学校门口没出现老师带领班里学生排队放学的场景,反而是不少家长扛着被褥,领着孩子离开了学校。
那天是周三。孙桂芬赶紧上前询问,有家长告诉她,“校长被抓了,学校散了。”孙桂芬很震惊,她赶紧来到教学楼,找到孙女就读的班级。“有的孩子在哭,还有的孩子在乱跑。”孙桂芬说,甚至有的老师也在哭。
孙桂芬上前询问留在班里的老师,“老师说她下午在班里正常上课,忽然有家长跑进来说校长被抓了,学校散了。”
北街小学是一所可以寄宿的民办学校。不仅如此,学校还负责学生的一日三餐及课后作业的辅导,这也是当初孙桂芬的孙女就读这所学校的一个重要原因。
“孩子爸妈都在外地打工,一年只能回来几次,我没读过什么书,也不能辅导孩子作业。”孙桂芬说,虽然这所民办学校的费用要贵一些,但综合下来还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。
有家长一次性
交10万元助学金
因为家离学校不远,孙桂芬了解到一些学校的发展历史。
学校负责人李源源是本地人,今年四十岁出头。他最初创办了两所幼儿园,其一便是北街幼儿园,两所幼儿园发展还算不错。2018年,李源源又在北街幼儿园旁创办了北街小学。
企查查显示,武陟县木城办事处北街小学成立于2018年9月,注册资本5万元。2022年8月31日,法定代表人由李源源变更为赵苗苗。不过多位家长和老师证实,学校校长为李源源。
2019年下半年,校长召开了一次家长会。这时孙桂芬的孙女还在读学前班,来年才升一年级。
家长会上,校长提出“助学金”的概念,“他说我们一次性交齐这6年费用,等孩子毕业后,就把钱全部退给我们,中间也不再收其他费用。”孙桂芬觉得挺划算,这相当于孩子免费读六年小学,能省下不少钱。另一位家长王丽补充说,当时校长还提到,这笔助学金的利息就相当于学费了。
几天后,孙桂芬带着98000元存款来到学校,交了这笔钱,并与学校签下一份合同。
合同显示:乙方一次性缴98000元助学基金(包含住宿),乙方的孩子在北街小学上学期间的学费、伙食费、书费、保险费,均由甲方承担,该基金不受北街小学涨价影响,在学生完成小学学业后,该基金应全额退还给乙方。甲方盖着“李源源印”。
王丽的女儿今年读一年级,但她是在2020年2月份交的助学金,金额为65000元,当时女儿还在北街幼儿园就读。
王丽与学校签的协议,内容与孙桂芬的有所不同:乙方一次性缴65000元助学基金,乙方的孩子在北街幼儿园上学期间的学费、伙食费、书费、保险费,将按照每年2000元扣除,该基金不受北街幼儿园涨价影响,在学生完成幼儿园学业后,该基金除每年正常扣除费用外,其余金额应退还给乙方。甲方为李源源的签名。
但去年女儿幼儿园毕业时,王丽并没收到学校承诺退还的费用,“校长说我们读小学不用交钱了,直接从这笔助学金里扣除。”
不过,并非所有的学生家长都交了助学金。3月28日,一位老师告诉记者,据她了解,所在班级有三分之一的学生交了助学金。
王丽和孙桂芬都觉得,北街幼儿园和北街小学从教学质量到师资力量都不错,所以她们才让孩子继续在这里上学。
既然决定让女儿继续就读北街小学,王丽也没有执意要回当初的助学金,也没要求签订新的合同。但她没想到,女儿一年级还没读完,学校就倒闭了。
学生由千人降至300人
老师也被欠薪
作为北街小学的老师,黄璇在3月23日突然“失业”。她本想坚持到这学期结束再离职,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。目前她还没开始找新工作,正在讨薪中。
学校拖薪欠薪是从2021年下半年开始的。黄璇说,当时只是拖了两个月工资没发,后来补发了。从2022年三四月份至今,除了发过部分上网课的工资外,就再也没发过工资,“差不多欠了一年,约28000元”。
黄璇说,今年2月开学后,校长就时常处于失联状态。从2021年下半年开始,学校出现老师陆续离职情况。到了2022年,学生也开始大量转学,“原来有千人左右,最后剩不到300人”。黄璇了解到,此前就有离职欠薪老师和转学后没拿回助学金的家长来找校长,未果后便去相关部门举报。
王丽提到,2022年上半年,她曾接到当地公安部门电话,随后去派出所做了笔录,“当时民警问了关于助学金的事”。
记者采访时,还有一位商户带着一份欠条找了过来。他曾给北街小学供应了两年鸡肉,但四万元的货款至今没收到。欠条上,李源源在2022年5月27日写下“于2022年9月前清偿”的字样。
张亮的两个孩子此前在北街小学读书,去年都转走了,“那时候学校太乱了,整天换老师”。转学后,张亮曾找到校长,想要回当初交的助学金,“校长说没钱”。为此张亮还跟校长大吵一架,但助学金仍没要回来。王丽说,她的女儿去年升入一年级,班里只有15个学生。这一点也得到黄璇证实。
针对此事,3月28日记者致电武陟县教体局和武陟县委宣传部,两方均未给出回复。
最新进展:
学生已分流
学校负责人被控制
虽然北街小学在3月22日突然“散了”,但当地教育部门迅速做出反应,并未让学生陷入无学可上的窘境。
3月23日下午,武陟县教体局发布情况通报,提到3月22日北街小学部分家长反映学校因资金问题,不能开展正常教学活动,要求解决学生就学等问题。县委、县政府立即成立工作专班,现场组织开展学生分流。3月24日,所有学生将正常入班就学。相关问题正在依法依规处理。
王丽说,相关部门确实在事发第二天对学生进行了分流。3月22日事发当晚9点半,老师在家长群发了一条信息,“请所有家长23日上午10点,去木城街道办事处反映孩子上学问题。”
3月23日上午,王丽和孙桂芬都去了木城街道办事处。王丽说,家长在外排着队,等着工作人员把孩子分流到新的公办小学。
不过,最后孙桂芬选择让孙女到另一所民办小学就读。王丽则决定带着女儿到外地读书。
3月24日,有媒体曾报道,从武陟县权威渠道获悉,北街小学涉嫌非法集资已被警方立案,校长李源源涉嫌非法集资已被警方控制。3月28日,武陟县教体局和武陟县委宣传部工作人员也向记者证实,北街小学的学生已经完成分流,学校负责人被控制。
武陟县委宣传部一位工作人员表示,下一步政府会想办法帮北街小学老师协调工作。至于学校拖欠的教师工资和家长的助学金,目前还在调查,会依法依规处理。(文中人物均为化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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