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实‖樱桃红了

樱桃红了

◎秋实

小的时候家里穷，很难吃到水果，每到过节全家人分一个苹果，那可不是摄取维生素，仅是尝尝苹果的味道，体会一下吃苹果的味觉。樱桃那简直就是唐僧肉了，一般家庭的孩子是根本吃不到的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现在条件好了，不仅孩子可以吃到，而且大人也可以吃个够。那樱桃的种类也很多，有小樱桃，有大樱桃。尤其是大樱桃，品种多的名字都叫不上来，我只能记住“大红灯笼”这个名字，但是分不清哪一种樱桃是大红灯笼，看上去都像灯笼一样，一个个光彩映辉，看了就垂涎三尺，吃到嘴里甜中带酸，令人生津，有味有内容。小时候，我很幸运，每年都能吃上一顿樱桃。不过，那时的樱桃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品种，都是小樱桃，我们称其为樱珠。肉少核大，吃到嘴里味道有余，内容不足，总是希望像吃桃子一样，啃一下塞个满口，但一个一个接连不断的吃，最终肚子鼓了起来，嘴里还觉不过瘾。然而在那个年代，可是幸福的事情，至今记忆犹新。

我家住在潍河的旁边，离我们村子五里地的“王可村”，住着一对孤独老人，那是我奶奶的妹妹和妹夫，我称他们为姨姥娘和姨姥爷，二人住的是不很宽敞的房子，但院子可很宽阔，房子的前后都是院子，院子中种了许多果树，如桃子、苹果、梨、栗子等，只有一棵樱桃树，枝繁叶茂，每到春夏樱桃熟了，姥娘、姥爷就捎信让我去吃。我父亲就用自行车带上我，买点东西顺便去看一看老人。大约20分钟的路，从我村就到了王可村。一进门便可以看到那棵樱桃树，樱桃红满了枝，在微风中招展，以示欢迎。姥娘、姥爷一边寒暄，一边扑上樱桃树。这时，我总是阻拦他们，“等一等”。他们很莫名其妙，举起的手像定格的镜头。我站在远处不作声，只是贪婪的欣赏着这棵樱桃树的美丽。他们笑我，“呆什么？”，其实，他们才真正呆了一会，这才开始摘，一捧捧装满我的几个口袋，我一边玩一边吃，并把樱桃核留下来，用作玩具和小朋友们当作小溜球一起玩耍。每年的这捧樱桃给我的童年增添了不少的色彩和美好的记忆。就像那棵樱桃树一样，绿叶是充满生机的童年生活，红果就是充满喜悦的生活彩色。

这一对老人也永远铭记在我的心中，他们那耄耋之像，时时浮现在我的脑海，虽然他们已经谢世几十年了。他们没有孩子，所以就很喜欢孩子。每次我去，他们都乐得合不拢嘴。姥娘个子高，常常坐在一个高高的马扎子上与我们交谈。说话间，经常打着长长的气疙，看上去有一点病秧，像被霜打过似的。其实，这话不过份，她这一生才真正的饱经风霜，度过了许多不同滋味的日子，从一位大家闺秀，青春少女，沦落为一个没有后裔，病魔缠身的婆妈。每每看到我的父亲和我的姊妹，高兴之余便是黯然伤神，有时还会当着小辈的面老泪纵横，历数她的不幸。弄的我们欲言又止，举手无措，常常出现一种尴尬的场面。就在这时，往往会有一连串的干咳声，打破这不愉快的沉默。

这咳声就来自坐在旁边的姥爷。姥爷个子本来较矮，暮年一老则像一个小樱桃，时常拿着一个长长的大烟斗，烟斗上系着一个烟口袋，每抽一口烟，用大拇指按一按烟斗里燃的通红的烟土，嘴里的烟雾没吐完，就干咳起来，因气管不好，气喘吁吁，看那样子像是扛着一只烟袋锅子累的似的。抽完了一顿烟，便很费力的抬起脚，将烟袋锅子在鞋底上重重的扣几下，发出“噔噔”的声音，以清理烟袋锅子中的灰烬，然后灿然一笑，那倒真的像个樱桃，但是不等笑完就又是一通咳嗽，咳嗽声冲淡或剥夺了慈善的笑容，脸被憋的通紫，就像一个熟透了的小樱桃。他很少讲话，只要你听到他的声音，一般就是他的咳嗽声。当时他气管炎已经很重，抽烟狠狠的刺激着气管疾病，但是他嗜烟如命，最终被那一个像铁锅一样的烟斗累死了。

这对老人我时时想起他们，尤其是樱桃烂漫的时候，尤其想他们，想着那满院春色里那一对孤独的老人，他们那么善良，为什么满院的树木都挂满果实，而就不让这对老人结有一个果子呢？这太不公平了。

他们也曾经想要一个儿女，哪怕像小樱桃那么大的个儿子。他们也曾戏言说，我就是他们的“儿子”，像一个樱桃“儿子”一样。不是说“儿子”小的像樱桃，而是樱桃熟了的时候就成了“儿子”，樱桃未红时则是见不到影子的。

我长大后去看过他们几次，我也戏说我是那个吃樱桃的“儿子”，吃樱桃是个“儿子”，不吃樱桃就不是“儿子”了。不能履行“儿子”的责任，那就只能是一个吃樱桃的“儿子”。到后来我在外地参加工作了，我连一个吃樱桃的“儿子”也没有做到。每年春天，院中樱桃红满了窗，却无人与之共尝赏。

作者简介：

秋实，中国作协会员、中国散文学会会员、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。他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和深厚的文学功底，以清澈眼光观察生活，以温暖笔触记录美好，创作了大量有情怀、有品质、有感染力的作品。尤其擅长于景物描写创作，他的文字如春天的清泉般悦耳，如冬天的阳光般暖心。

编辑：刘学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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